对谈录 | 李跃儿芭学园究竟是一所怎样的学校(下)
前情回顾
上一期,河马和小兰关于芭学园的对谈,聊了芭学园的课程。这一期,他们又会聊些什么有趣的事儿呢?
关键词剧透:混龄、家长、治愈。
文末有彩蛋,耐心看到最后哦~
【高爽】
坐标北京,别号河马老师,家有一枚4岁男孩土土。因为童年幼儿园的不愉快经历,认定幼儿园是一种邪恶的发明。但自从儿子土土就读李跃儿芭学园,高爽认为自己被芭学园“治愈”了。
【兰璇】
坐标上海,儿童教育工作者,2个学龄前女孩的妈妈。从纪录片《小人国》开始对李跃儿芭学园产生兴趣。曾参加2018年跃儿教育研讨论坛。
兰璇:据我所知,芭学园是混龄教育。
高爽:对,在芭学园,只要家长愿意,2岁就可以来了,老师自己的孩子8个月就来了。直到5岁毕业升入幼小衔接班,中间不再划分大、中、小班。每个班都由不同年龄的孩子组成。每年,一个班级的大孩子毕业了,就会补充进来小孩子,原来的小孩子就自动成为了大孩子。所以班级的成员每年都在变化。
像土土的班级,根据教室的面积满员是18个孩子,去年夏天毕业离开了8个5岁的孩子,剩下10个4岁的孩子,秋天开始陆续补充进来好几个2岁半的孩子,补充的时候也会尽量考虑到性别的平衡。
兰璇:有很多家长担心混龄,大孩子学不到东西,小孩子没有机会。您当初有担心吗?
高爽:是的,一开始,家长总是会担心,自己孩子是以最小的孩子的身份进班的,面对的都是大孩子,会不会难以适应?被大孩子欺负?但真实情况是,在芭学园里,大孩子从来不会欺负小孩子,恰恰相反,都是小孩子欺负大孩子。比如土所在的班里,经常发生的情况是2岁的孩子把4岁的给抓了,3岁的把5岁的给打了。
兰璇:这有点颠覆我们的认知,为什么呢?
高爽:举个例子,一个4岁的孩子正在进行搭积木的工作,一个3岁的孩子走过来,拿走了一块重要的积木零件,4岁的孩子会用语言来表达:“我不同意你拿走我的积木,请你还给我。”这是芭学园的规范语言。
兰璇:孩子是怎么习得这种语言的?
高爽:刚入园的孩子,遇到上面这个情境,他可能会直接伸手抢回这块积木。3岁的孩子拿到手的积木又被抢回去了,可能会哭,会喊叫,也可能去争抢,两个人就抢到一起了,出现了激烈的冲突,最后可能双方大哭,打乱了整个活动场地。
这个时候老师会出面干预,术语叫“解决问题”。解决问题的标准流程是:
1将两个孩子分开,如果有争抢玩具,直接把双方的手掰开,强化这个“绝对不能肢体冲撞”的概念。2询问,倾听,了解过程,搞清楚我上面说的抢玩具的情况。3引导用语,比如会对3岁的孩子说“你如果需要这个积木,请你和他说,你需要”,对4岁的孩子说“请你说,我不同意你拿走”。这个过程,是让孩子明白,最佳的办法是首先使用语言。绝大部分情况下,这几步就足够了。因为孩子们哭和抢,甚至打人,大部分情况都是因为语言跟不上动作,不知道遇到问题应该优先考虑语言,而是让身体快于语言发展了。
极个别的情况,还有争抢的时候,老师会进一步引导,比如说,“你需要这个积木,但是他不同意你拿走,怎么办呢?你能不能想想办法?你可以等待吗?”“你可以用完了把积木分享给他吗?他在等待”“你不想等待吗?你还有别的办法吗?你要不要试一试用那边那个球来交换这个积木?”
兰璇:芭学园老师的“解决问题”,其实就是培养孩子的社会化交往能力。孩子需要学习如何跟别人解决冲突,如何沟通、相互妥协、相互分享、协商、协作、建立关系。
高爽:对,用芭学园的理念来说,就是故意制造冲突的场景,冲突是学习社会化交往的必要条件。因此芭学园的班里,每天会有一个区域不开放,故意制造短缺,供小于求。
兰璇:这个好玩。如果材料和自选工作完全满足全部孩子,有无尽选择,这实际等于不鼓励社会化交往。
高爽:对,经济学的基础是物质匮乏。恰恰是物质匮乏的时候,人类才必须发展出相互协作、妥协、沟通、谈判的能力,人才有必要和别的人在一起工作。
兰璇:孩子需要在6岁之前发展出社会化交往的技能。而这些技能在成年人的群体里是学不会的,在父母面前更学不会,因为父母不可能主动制造冲突,父母也不可能和孩子之间发生真实的同伴关系。所以芭学园的混龄班,相当于提供了一个学习社会化技能的实验室。
高爽:但其实,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努力,还是有一些家长是不认可的,但是芭学园在坚持。这也就是芭学园经常说的“教育的契机”。
兰璇:了不起,非常可贵的坚持。
高爽:芭学园的教育在我看来,绝不是只对孩子们。对家长也是一种教育。比如,芭学园的家长会形成一个默契,两个孩子冲突的时候,任何一方的家长在场,规范动作都是第一时间冲过去把两个人的手掰开,然后引导语言,无论针对的是不是自己孩子。
兰璇:听起来,做芭学园的家长也有点与众不同呢!
高爽:芭学园的家长经常“扎堆儿”,就是聚在一起搞活动,周末爬山、看动物、看话剧等等,每次都有半个班以上参加。在芭学园搞活动的时候,或者参加幼儿园亲子活动,经常看到一两个妈妈带着全班的孩子玩。孩子们对每个人的父母都很熟悉。
▲ 芭学园的“扎堆儿”
兰璇:像是一个大家庭。
高爽:对。芭学园有一些很好的传统,增进了这种关系。举几个例子:
家长分享会2个月一次,家长们在一起分享自己在育儿方面的问题,从别人那里听到有启发的办法。
园长发起,家长们报名参加,大家共读一本和教育有关的书,再结合自己家里的实际情况进行案例讨论。
每年从4月开始排练,到5月底上演,是全年最大的活动。每个班都要演出一台戏剧,通常都会动员十几个家长参与表演,还有其他家长负责道具和幕后工作。
家长们自己写剧本,自己导演,自己设计服装,自己找录音棚录音配音,自己制作大屏幕动画。演出前半个月,每天晚上都要集合排练2个小时。
孩子们就在排练的家长身边玩。通过这个活动,会卸掉很多家长的防御心。你会发现,其实别的家长和你一样,也有很窘迫的时候,也会出丑,也很可爱。
▲ 家长戏剧节
兰璇:所以,芭学园成为了家长之间互信的纽带。
高爽:对,就我的体会而言,芭学园最大的价值,是教育家长。当自己的孩子从芭学园毕业,家长其实也从“父母学院”拿到了第一阶段的毕业证书。
兰璇:家长教育,确实是幼儿园非常重要的命题。
高爽:我个人总结,芭学园的家长教育工作,分为两步:
1第一步,给家长提供具体问题的解决方案,比如“孩子哭了怎么办”、“隔代教育怎么做”等等。
2
第二步,通过各种途径让家长学习和了解不同年龄段孩子的心智发展特点。
比如说,每个家长每学期有机会去幼儿园做一次“客座老师”,近距离接触和了解孩子。
老师每两周还会给家长发一份孩子的成长报告,让家长了解孩子近期的状态,并提供针对性的建议。
▲ 芭学园老师发给土土家长的报告(节选)
兰璇:先是“授之以鱼”,然后是“授之以渔”。
高爽:对,家长了解“道”之后,往往就能够变被动为主动。
兰璇:谢谢河马老师,我们也聊了近两个小时了。让我们回到开头的问题来作为今天访谈的最后一个话题。作为家长,你和土妈当初为什么选择芭学园?
高爽:我带土参观芭学园,那天下午孩子们在户外挖沟、灌水,建造水利工程,老师邀请土一起玩,土一下子就在里面玩起来了,根本不想回家。我惊讶地看到,这个幼儿园竟然可以玩半天沙子,而土土作为临时体验的“编外人员”竟然很快投入进去,忘了父母,忘了陌生人的距离,眼里只有水利工程。
兰璇:芭学园跟你以前想象中的幼儿园有点不一样?
高爽:是的。完全不一样。在土入园芭学园之前,我对幼儿园的概念还停留在30年前。上世纪80年代初,父母在国营工厂勇争劳动先进,某种程度上孩子是一大负担。所以那个时候,大量的工厂办起了自己的幼儿园,而且是全托园。我还算上了一个很不错的公立园,全托,每个星期回家一次。
在我的记忆中,幼儿园就意味着孤单地坐在角落里,“欢笑是你们的,与我无关。”我记得每天晚上睡觉,我就瞪着天花板,一边哭一边把家里所有人的名字念一遍,哭累了就睡着了。所以在我心里,幼儿园本身就是一个邪恶的发明。
兰璇:现在,你却说自己被芭学园“治愈”了。
高爽:现在我发现,在幼儿园尿了裤子没有人会批评,还能练习换裤子,最后比别人穿衣服动作都熟练;在幼儿园没把事情做好,也不会被横眉冷对。
不,芭学园根本不存在“没把事情做好”这种事。在芭学园的老师看来,“没把事情做好”就是和停电一样的“教机”。
假如时光倒流三十年,我也生活在芭学园,那么我再也不会担心被别的孩子推搡和打骂,因为在我当过锤子工、玩过泥巴、摸过蚂蚁之后,也会大声说“请你不要对我这样”。
▲ 河马和年幼的土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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